语言战略研究

加强“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是推进“一带一路”顺利实施的基础性工作。通过对沿线64个国家、国内近50所开设外语专业的院校、423家语言服务机构及海外134所孔子学院等进行深入调研，并结合互联网大数据分析发现：“一带一路”语言种类丰富，语言人才需求迫切。当前国内“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培养开始起步，但规模还不能满足需求；孔子学院等汉语人才培养机构在沿线国家的规模相对较小，语言服务机构服务能力亟待提升。建议启动国家“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工程，加强统筹规划、强化人才培养、提升服务能力、促进国际交流，着力增强语言实力，提高国际话语权，加快从语言大国迈向语言强国，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奠定坚实基础。

一、“一带一路”语言分布及语言人才需求情况

    （一）沿线国家官方语言种类丰富，使用情况较为复杂
    从官方语言数量来看，沿线64个国家共有52种官方语言。除波黑外，其他63个国家均在本国宪法中明确规定了本国的官方语言。从沿线国家官方语言的种类看，新加坡的官方语言种类最为复杂，包括英语、马来语、华语及泰米尔语4种，9个国家有2种官方语言，其他53个国家均只有1 种官方语言。从语言使用和分布情况看，英语、俄语、阿拉伯语是主要语言。其中，东南亚的新加坡、菲律宾和南亚的印度、不丹4个国家使用英语；东北亚的俄罗斯、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以及中东欧的白俄罗斯5个国家均使用俄语。然而，上述多数国家也同时至少使用一种其本国通用民族语言作为官方语言。此外，西亚和北非地区有14个国家使用阿拉伯语，还有3个国家使用马来语，2个国家使用泰米尔语。除官方语言外，各国国内使用的地区语言或少数民族语言也种类繁多。例如，菲律宾境内除了其国家通用语言和官方语言外，使用人口超过百万的民族语言就有他加禄语、宿务语、伊洛卡诺语等十几种。

    （二）“一带一路”语言人才需求迫切

通过国内外互联网大数据分析发现，在“一带一路”人才需求方面，语言类人才分列国内媒体和网民关注度排名第一位、沿线国家媒体和网民关注热度排名第四位。其中，除英语、阿拉伯语等使用广泛的语种外，土耳其语、孟加拉语、波斯语等也受到媒体和网民的高度关注。国内外媒体和网民普遍认为，“语言互通”是“一带一路”互联互通的基础，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语言人才特别是小语种人才十分短缺，语言服务能力明显不足，加强“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显得十分迫切。

二、“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培养情况

（一）国内“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培养开始起步，但规模还不能满足需求

目前，结合“一带一路”建设的需求，国内各院校开始加大对语言人才的培养力度，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我国部分高校已逐步新增涉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语言的专业。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我国大部分外语院校新开设了多种语言专业，其中2016年新增外语专业最多，例如北京外国语大学新增了16种语言专业。另一方面，一些院校开始优化语言人才培养方案，“语言+X”综合性人才成为培养新重点，例如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推进专业与外语深度结合，外语类专业学生实行“语种+ 专业方向”或者“小语种+ 英语”的培养模式；上海外国语大学在2016年本科招生时新增英语（教育）、德语（经济学）、西班牙语（企业管理）等“语言+X”复合型人才培养方向。

但目前的语言人才供给还不能满足“一带一路”建设的需求。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官方语言看，目前我国高校开设的外语语种以英语、俄语、阿拉伯语等为主，仍有部分语言尚未开设。而非通用语言人才更是匮乏，“国家外语人才资源动态数据库”高校外语专业招生情况统计显示，2010—2013年已招生的20个“一带一路”小语种中，11个语种的在读学生数不足100人，波斯语、土耳其语和斯瓦希里语3个语种仅50—100 人，其余8个语种均不足50人。

（二）孔子学院等汉语人才培养机构快速拓展，但在沿线国家的规模相对较小

2015年10月，习近平主席在伦敦出席全英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年会开幕式上强调，“语言是了解一个国家最好的钥匙”。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交往的日益广泛，全球汉语学习需求快速提升，以教授汉语和传播中国文化为宗旨的孔子学院也获得蓬勃发展。截至2016年，全球140个国家（地区）共建立511所孔子学院和1073 家孔子课堂。随着“一带一路”的深入推进，汉语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也日益受到重视，但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数量却相对较少。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范围内，共有134所孔子学院和130家孔子课堂（见附件），仅占全球的26.22%、12.12%，甚至有13个国家既无孔子学院，也无孔子课堂，远远不能满足“一带一路”互联互通的需求。例如，与经贸合作相比，沿线国家孔子学院的分布与我国经贸发展情况并不十分匹配。与我国双边贸易额超百亿美元的国家中，有49%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但这些国家拥有的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仅占20.26%（77/380）和5.04%（47/932），在与我国双边贸易额超百亿美元的前五位沿线国家中，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的孔子学院仅为1—2所（见图1）。

三、“一带一路”语言服务机构发展情况

（一）从总体看，语言服务机构增长迅速，但地域分布不均衡

语言服务业迅速发展，但绝大多数规模较小。语言服务业作为新兴服务业的组成部分，行业已具相当规模。从行业产值看，截至2015年，中国语言服务行业创造产值约2822亿元（其中以语言服务为主营业务的企业约7400家，营业收入约300亿元），较2011年增加79%，年均增长近19.7%。从机构数量看，语言服务企业的数量也显著增长，截至2015年，在我国各地（不含港澳台）工商局注册的在营语言服务及相关企业数量约72 495家（《中国翻译服务业分析报告2014》，中国翻译研究院、中国翻译协会联合中国翻译行业发展战略研究院发布），较2013年新增16 520家，年均增长15%。从语言服务企业的注册规模看，语言服务企业注册规模呈逐步扩大趋势（见图2），企业实力不断增强。其中注册规模小于10万元人民币企业数量骤减，注册资金10万以上规模企业增加较多，尤其是10—1000万规模的中等语言服务企业占比增加明显，同时出现了1亿元以上的大型语言服务企业，但其数量和占比仍然较小。

从服务范围来看，60.15%的语言服务企业集中于北京、上海、广东，覆盖的服务地域分布相对不均衡。1980—2015年间，语言服务企业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东、山东等地，北京、上海和广东所占比例较高，达60.15%，企业数量分别为2502家、1067家和864家（见图3）。这与地域和行业需求特征有关，根据《2015年译云TM语言服务大数据报告》（中国翻译研究中心和译云TM联合发布）分析，东部沿海地区的翻译需求集中而旺盛，且社科文化、IT信息、商业贸易、医药化工、财经金融、政府事务等需求旺盛的行业分布相对集中。

（二）从语种看，语言服务机构对沿线国家小语种涉及较少

通过对全国423家语言服务机构调研发现，“中译外”和“外译中”两种业务涉及的外语种类一致，提供中译英服务、英译中服务的企业占比最高，分别为96.93%和94.80%（见表1），其次为日语、法语。在非通用语言尤其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通用语言方面，仅有2.60%的企业提供“中译外”和“外译中”服务，占比较少，小语种的服务能力严重匮乏，制约中国企业进入当地进行贸易合作。

四、专家建议

语言是传承人类文明、促进文化交流的主要载体，是国家的重要战略性资源。当前，全球化和信息化使语言的功能空前拓展，语言在文化、政治、经济、科技、军事、国家安全、外交等领域的作用日益重要。世界各国包括发展中国家纷纷推出国家语言战略，提升语言战略层次，拓展战略视域，推出重大举措，努力控制高点。可以说，国家语言能力建设问题已经刻不容缓。特别是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对国家语言能力提出了新的紧迫需求，建议启动国家“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工程，着力增强语言实力，建设语言强国，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奠定坚实基础。

第一，加强“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统筹力度。一是建立国家“一带一路”语言能力建设统筹协调机制，制订“一带一路”语言专项规划，明确语言能力建设时间点、任务书和路线图。二是整合各类资源，建立国家“一带一路”多语言中心和“一带一路”语言数据库，打造“一带一路”语言研究国家级智库，加强对“一带一路”沿线各国语言、特别是小语种的研究工作。三是统筹推进汉语在沿线各国的推广应用，将汉语确定为“一带一路”建设的通用语言之一，确保汉语在“一带一路”关键领域、重要项目和重大工程相关文本和国际会议中的主导地位和作用。

第二，着力培养“一带一路”复合型语言人才。一是实施“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培养计划，鼓励高校合理有序、错位互补地开设“一带一路”相关语言专业；设立非通用语种人才专项培养经费，制定非通用语种人才特殊招生政策，培养和储备服务于“一带一路”的复合型语言人才。二是联合沿线国家和有关机构，建立“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库和“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国际培训基地，加强关键语言人才培养与储备。三是加强对外汉语人才培养，加快汉语教师和汉语教学志愿者队伍建设，全力满足沿线国家汉语学习需求；开展海外汉语教师普通话培训，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培训测试的海外推广力度。

第三，努力提升“一带一路”语言服务和开发利用水平。一是建立“一带一路”语言服务网络平台，推动语言技术发展，建立包括在线翻译、多语云智库、会展语言等多维语言服务体系，提高语言服务移动化、智能化水平，推动传统语言服务行业转型升级和发展壮大，形成适应我国在对外经贸合作和人文交流中所需要的语言在线服务能力。二是建立“一带一路”语言大数据共享联盟，探索语言大数据增值服务机制，为“一带一路”建设和企业“走出去”提供高品质多语言服务支持。

第四，大力推进“一带一路”语言国际合作交流。一是建立国家“一带一路”语言博物馆，与沿线国家和有关机构共同发起“一带一路”国际语言博览会，打造全球语言集散中心和最具影响力的“一带一路”国际语言合作交流平台。二是加强孔子学院等汉语机构在沿线国家的布局，帮助海外汉语学校加快发展，使其成为“一带一路”上推进汉语言文化传播及应用的服务区和加油站。三是充分发挥市场和社会的拉动作用，整合国内外企业、教育机构、智库机构、华人华侨等各方面力量，拓展“一带一路”多层次语言文化交流渠道，打造国外能看得懂、接受得了、喜欢得上的语言文化精品，促进中外文明交流互鉴。